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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什麽心理負擔?

其中就有不錯的茶葉,要擱著一般人的茶葉,別說一百多年了,就是放個一年多,那味道比新鮮茶葉也差得遠。但這茶葉是放在乾坤袋裏的,都隔了一輩子了,掏出來仍舊清香撲鼻。

秋秋給秀才泡了一壺好茶,屁顛屁顛的端了給秀才送去。

她站在書房門口喚了一聲:“爹。”

秀才擡頭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秋秋才走進屋去。

“白峰主走了?”

“嗯,已經走了。”

家裏有沒有地方住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就這麽留拾兒在家裏住下於禮不合。

“爹,你嘗嘗我泡的茶。”

她把茶盤放下,人也順勢賴下來。

“爹,你怎麽看這事兒?”

說這話的時候秋秋突然間想起了那句名人名言:元芳你怎麽看?

秀才端起茶先聞聞茶香,然後才淺淺的品了一口,看起來並沒有被今天的事情影響到心緒,仍然如以往一樣氣定神閑。

“爹,你倒是說話呀。”

秀才看了她一眼:“你是想問我是不是討厭他?”

秋秋點頭點得象小雞啄米。

“我對他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麽看待他。”

秀才只說了這句話,就再也不搭理她了。

秋秋纏了半天沒結果,只能怏怏不樂的走人。

小弟在屋門口探頭,小聲喊:“姐,大姐。”

秋秋偏頭看他:“幹嘛?”

“你過來。”

秋秋走了過去,小弟把她拽進屋裏。還把門掩上。

“來,咱們吃宵夜。”

秋秋一看,桌上已經擺了兩只碗。上面還蓋著小碟子保溫。

“哪兒來的?”

“我做的啊。”

“你?”秋秋印象裏小弟哪裏會做吃的?這年頭可沒有男人下廚房的。

“有時候夜裏就是會餓啊。”小弟也有點兒委屈,他可不是饞嘴。就是這兩年老是餓。早飯吃了沒一會兒就餓,餓得簡直饑腸山響如雷,都讀不進去書了。晚上也是,吃了晚飯沒一會兒,不等到睡覺的時候又餓了,餓的他都睡不著,只能去找吃的。

家裏有剩飯剩菜。點心的時候還好,總能填飽肚子。沒有的時候,他也不願意讓秀才娘子再費事費力的給他做吃的。一開始就是燒個苞米,烤個饅頭之類的。後來漸漸的會做的東西就多了,這就叫熟能生巧。

秋秋也是過來人,小弟現在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他一天到晚的讀書腦力消耗也大,一根蠟燭兩頭燒。再不補充,當然吃不消了。

“你做的什麽?”秋秋笑著說:“想不到今天我也能吃著弟弟做的飯了。”

“我做的面條。”小弟說:“裏頭放了炒剩的肉末兒和腌白菜。”

他把碗上蓋的碟子掀開,面條顏色看著就讓人喜歡,肉末是紅通通的,面條是麥粉色。腌白菜和小青菜鋪在上頭,紅綠白相映,看著就不是新手能做出來的。

面條裏有肉末的香,還有腌白菜的那種酸而鮮香的氣味,秋秋雖然肚子不餓,也被勾起饞蟲來了。

色香都有了,秋秋嘗了一口面條,味道也出乎意料的好,酸香可口,面條也筋道。

“面條也是你搟的?”

“不是,姐你忘了,你以前在家的時候也做那種不現搟的面條,做好了晾幹放起來,要吃的時候拿出來煮就行了。”

秋秋還真忘了。

那時候她是看每次要吃面條都得活面搟面切絲,實在太麻煩了,要是能把方便面給蝴蝶出來,那可省了好多功夫呢。

方便面是沒弄出來,但是幹掛面還是可以有的。一次多做點,做好了晾幹存好妥當,早上有時候圖方便就拿出來煮煮就行了。

她走了之後秀才娘子還是常做些這面條備著,小弟現在煮的就是這樣的面條。

姐弟倆頭碰頭吃面條。

腌白菜酸辣,吃得人頭上冒汗。

秋秋正要起身去倒水喝,門一響,小妹也來了。

“好啊,你們倆偷偷吃好東西不叫我。”

小弟可不怕這個二姐:“二姐你上次不是說要辟谷了嗎?那你還享用什麽人間煙火啊。”

小妹臉一板:“行了你,還有沒有?給我盛一碗去。”

“有有。”小弟乖乖去給她也盛了碗面,還倒了點兒香醋浸著蒜泥拿了過來。

於是現在是三個人在偷偷吃面條。

秋秋轉頭看看左邊的妹妹,又看看右邊的弟弟。

三個人這麽坐在一起吃東西,就象中間的分離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會兒吃飯最大,至於其他又煩心又覆雜的事兒,就都留到明天再說吧。

肚子一吃飽了,胃的容積變大,好象煩惱就給擠得變小變沒了。秋秋揉著肚子,好久沒吃這麽飽了,更別提腌白菜還辣得這麽過癮,吃的嘴角火辣辣的,滿頭都是汗。

小妹也是一樣,嘴唇和小臉兒都紅嫣嫣的,眼睛水汪汪的,也拿著帕子正在擦汗擦嘴。

曾經有人說,辣椒就跟愛情一樣,讓人又愛又恨……吃了辣椒的人看起來也象是在戀愛中的人一樣,唇象被吻腫的,臉象羞紅的,眼睛裏還含著淚,能讓人有如此覆雜而明顯的真情流露,那顯然只有愛啊。

秋秋的思緒一路狂奔在歧途上,八匹馬都拉不回。

今天飯桌上可沒把腌白菜端上去,不然的話,拾兒就能嘗到他們家秘制的辣腌白菜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辣得兩眼含淚,臉頰通紅……呃……

要不,趕明給他舀一碗腌白菜吃?

秋秋以前在家的時候是和小妹住一個屋裏的,後來小妹走了,她就一個人住這屋。結果在闊別了幾年之後,她們姐倆又睡在一張床了。

姐妹倆本來生疏,但是一起偷吃完面條之後,關系不知不覺就融洽了很多。

姐妹倆躺下來,吹熄了燈,床並不算窄,兩人各枕著一個枕頭。枕頭上繡著淡粉的荷花,月光照在窗紙上,映得有些白熒熒的微光。

她們都沒睡著。

“姐。”

“嗯?”

“我覺得你上次說的對。”小妹輕聲說:“以前我練功的時候,師父總讓我摒棄思緒,平時也總讓我別想家裏的人,說多情多思會影響進境。咱們前一次分開,我回去之後,就不刻意的象師父說的那樣,把什麽都忘了不去想,我也想,時不時的想起家裏,想起親人。可是我發現的進境並沒有受多大曩,甚至……比從前進益還大還快。”

秋秋轉過頭:“真的?”

“是。”小妹點點頭,神情帶著點點疑惑:“最近我開始跟師姐一樣學同一套劍法了,師父還曾經跟我說,我的悟性比師姐還強。可我心裏很奇怪,我最近偷偷心裏開小差,師父都沒有發現?以前師父也沒說我的悟性比師姐好,怎麽現在突然間我就可以和師姐相提並論了呢?”

秋秋覺得,悟性這東西吧,真是玄之又玄。別人也總說她有悟性呢,只有秋秋自己不這麽覺得。

“悟性我不懂,但是我想,人們做事都要講個順其自然,要是一件事你自己打心底裏不喜歡,不願意,卻因為別人的要求必須那樣做,我想這樣的人怎麽也不可能走得遠。”

“嗯,”小妹想了一會兒,輕聲說:“我也這麽想。”

靜了一會兒,小妹翻過身來,手指輕輕扯了下秋秋的頭發,小聲喚她:“姐。”

“嗯?什麽?”

“你是不是也喜歡白峰主?”

秋秋怔了一下。

夜裏人們經常說話比白天直接,顧忌也比白天少。

如果是白天,小妹可能不會這樣問,秋秋也不會就正面的回答這問題。

她安安靜靜的說:“嗯,我喜歡他。看見他心裏就覺得高興,看不見他的時候心裏就會惦記……我想這就是喜歡吧。”

小妹把她的頭發在手指上纏了幾纏:“我就怕你自己心裏別扭,既然你也喜歡他,那就好多了。白峰主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姐姐你以後一定會過得好的。”

“我心裏很不踏實。”秋秋轉過頭來,姐妹倆臉對著臉:“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來,就好象一棟華美的房子,卻毫無根基,大風一吹,房子就可能會徹底塌下來。”

“姐,你別瞎擔心,你剛才還跟我說,順其自然嘛,心裏想的什麽,你就去做。順意而為,就算以後房子會塌,可是你也不會後悔的。”

秋秋看著小妹,她忽然想起來在書房的時候秀才跟她說的話。

秀才說她自己的看法才最重要。

和小妹說的話,雖然說法不一樣,可是意思卻是差不多的。

這爺倆沒多大機會在一起商量,肯定是各說各的。小妹沒多少心機,她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父親卻是有著豐富沈厚人生智慧的,這樣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說的話卻是一樣。

那她自己呢?

她自己身在局中,反而不如父親和妹妹看得明白嗎?

282 喜事

帳子沒有掖緊,被風吹開了一角。薄薄的帳子在暗夜之中飄擺,象是一層飄動的霧氣。

小妹伸手把帳子抓住,把那只帳角重新掖回席子下面。

秋秋有些睡意朦朧,聽著小妹問她一句什麽,她努力清醒了一下,聽到小妹問的是:“姐,你以前真是那麽厲害的人嗎?”

……

以前厲害不厲害的不好說,反正她現在是一點兒都不厲害。

小妹正期待著姐姐的答案,結果秋秋挺平淡的說了句:“好漢不提當年勇啊。”

小妹楞了一下,捂著嘴小聲笑起來。

秋秋特無奈的攤了下手:“你看,我連他的事都想不起來,更不要說是以前學的本事了。”

小妹小聲說:“我覺得,姐你不用心急,早晚會想起來的。”

“也是。”

秋秋想去九峰,也有這個原因。

她聽說她上輩子在去九峰之前也只是名不見經傳的離水劍派的小弟子,去了九峰就變成堂堂的掌峰啦,簡直是一步登天。

興許去了那兒她就能把前後都想起來。

“姐你不用擔心家裏頭的事。”小妹小聲表功:“我爭取隔一兩個月就會回來看一次,還從山上找了些丹藥給爹娘和小弟服用。你只管去,記得有事捎信來就成了,爹娘能看到信,心裏也不會那麽牽掛。”

秋秋嗯了一聲,姐妹倆的手在薄被底下握在一起。

“辛苦你了。”

“這有什麽辛苦的啊,從前我上山去,還不懂事,不回家,也不捎信兒,那會兒姐姐也是一個人照顧爹娘和弟弟啊。”小妹反過來握住她的手:“姐你的性子就是太好了,總這麽著可不行。有的人不識相,你讓著她。她反而得寸進尺,就象上次那個何美君,覺得秋秋好欺負,就踏著她的底線一再挑釁。

“我知道。”

小妹鄭重的說:“你別敷衍我,光知道頂什麽用?你得真硬氣起來才行。你要去了九峰,那兒更是人生地不熟。那裏的人看你年紀小,修為淺。偏偏和峰主在一起,一定對你不服氣。肯定會明裏暗裏和你為難的。到時候你可別忍氣吞聲,自己吃了虧受了苦都不知道說。”

秋秋只能鄭重的保證:“我一定不會受氣的,你放心吧。”可是這麽說的時候她心裏突然一動:“小妹,你在玄女觀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小妹明明沒那麽多心計,為什麽這會兒偏偏特別內行的囑咐她這些話?是不是她自己親身經歷過了才有這種體會?

“沒有,我師父可護著我呢,其他人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這個膽,有這個膽,也沒這個本事。”

姐妹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第二天一早倆人就起來了。打水、燒火,做飯。秋秋做這些事情特別熟練,小妹就遜色多了,只能給她打下手。

秀才娘子破天荒的起晚了,看著女兒們。頗有幾分難為情:“今天不知怎麽起晚了。”

肯定是昨天晚上心情覆雜思潮起伏,也沒睡好唄,睡得不踏實肯定就起不早了。

一家五口人坐在一起安靜的吃了頓早飯。秋秋把半個鹹鴨蛋撬碎了和在稀飯裏吃,她可喜歡這種吃法了,在外面好長時間沒這麽吃過,現在一回來這麽吃,稀飯稠稠的,又熱又香,鹹蛋混在裏面的口感真是久違了。

秀才看秀才娘子不怎麽動筷子,在盤子裏劃拉半天就夾了兩根兒鹹菜,特意把腌肉夾到她碗裏:“吃這個。”

秀才娘子應了一聲,夾起腌肉咬了一口,結果胃裏突然間一陣翻騰,她趕緊捂著嘴扭開臉,幹嘔了好幾聲。

“怎麽了?”

一家人全停下了筷子。

秀才娘子心裏懊惱自己這病來的不是時候,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能坐在一起吃頓飯,結果自己卻鬧起毛病來。

“沒事兒,我沒什麽事兒,你們快吃飯。”

秋秋說:“娘,有病可不能硬捱著。”

小妹也說:“娘是不是著涼了?讓我看看。”

她的手搭在秀才娘子的手腕上,神情微微一怔。

秋秋問:“怎麽了?”

玄女觀的道姑們都有點兒醫術,當初小妹生病,就是玄女觀的藥丸治好了她。小妹拜入玄女觀門下之後,也跟著學了不少醫術。

“娘好象是……”小妹猶豫了一下:“好象是有喜了。”

這下所有人都楞了。

連秀才娘子自己都傻眼了。

她今年都三十好幾快四十了,從生了兒子之後她就沒再有孕,雖然覺得只有一個兒子是單薄了點,好在有了承嗣香火的人,倒也不再為這件事苦惱。

現在兒子女兒都長大成人了,大女兒甚至要出嫁了,她怎麽會在這時候又有孕了?

秀才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真的?你確準嗎?不會出錯吧?”

換成別的事,小妹可能會確定。但是這事兒就……她畢竟是個姑娘家,年紀又輕。小妹看了一眼秋秋:“要不,再去鎮上請個郎中來看看。”

“好好,”秀才馬上打發兒子:“你去鎮東看看,郝郎中要是在家,請他來家一趟。”

小弟有點兒傻楞楞的站了起來,點頭說:“好,我就去。”

他也有點兒回不過神來,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還差點在門坎上絆了一跤。

“你當心些。”秀才娘子喊了一聲。

小弟擺擺手,並沒回頭。

秀才娘子的手輕輕落在肚子上,其實她自己心裏已經有八分確準了。

這兩個月她的月事都不太準,可是她怎麽也沒有往這上頭去想。

偏偏在這個時候,還是被女兒給說了出來,秀才娘子覺得臉上燙熱,格外的不好意思。

小弟還沒把郎中請回來,拾兒倒是先來了。他現在可算是熟門熟路了,來的時候也沒空手,提著兩包點心就過來了。

秋秋去給他開了門迎他進來,還沒說話,就先聞到了一股甜香味兒。

“買了什麽?”

“棗糕。”拾兒說:“經過街口的時候看挺多人買,應該好吃。”

秋秋接了過來,笑著說:“讓你費心了。火兒呢?它沒纏著你要吃的?”

“它閉關了。”

秋秋一下子緊張起來:“它為什麽閉關?是要褪皮了嗎?”

“差不多了。”

拾兒看見屋裏吃了一半的早飯,還有一只掉在地下的筷子,敏銳地問:“家裏出了什麽事兒嗎?”

秋秋左右看看,小聲說:“要是沒弄錯的話,應該是件喜事。”

“喜事?”

小弟已經把郝郎中請了過來。郝郎中要說醫術多精湛也說不上,但是他家祖輩都是行醫的,在鎮上開了一家藥鋪,平時也出診。鎮上的人有什麽大小毛病都是他看的。

進了屋秀才先和他寒喧兩句,請他幫秀才娘子看一看。

郝郎中診過脈,又問了兩句,站起身來笑著跟秀才拱手:“恭喜恭喜,秀才娘子這是有喜啦。”

在看病這回事上,自家人永遠稱不上權威。小妹的在這上頭的水準肯定不比郝郎中差,可是郝郎中這樣一說,一家人這才確信無疑。

秀才笑著向郝郎中說多謝同,臉上的喜氣是遮都遮不住的。

這年頭講究多子多福,秀才只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還都離了家,現在妻子能再有孕,不管生男生女,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秋秋和小妹互相看了一眼。

她倆也沒想到,她們居然又要多一個弟弟或是妹妹了。

秋秋回過神來之後,就樂得合不攏嘴了。

妹妹和弟弟小時候可都是她幫著帶大的,小嬰兒有多麽可愛啊!胖胖的胳膊和手腳,圓圓的眼睛,裏面一點陰霾都沒有,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什麽煩惱都會拋諸腦後。

因為這件突如其來的喜事,拾兒這位不速之客倒是被大家一致的忽視了,連秋秋都沒顧得上理他。

郝郎中留下了一大篇囑咐,說秀才娘子畢竟不年輕了,這一胎要格外當心,不要勞累,不要煩悶憂慮,滋補的東西也要吃。

秀才一疊聲的應著,回頭就和秀才娘子商量,要不要雇個人來家裏幫忙。

秀才娘子忙說:“我又沒什麽大事,何必要雇人呢?家裏又沒有什麽重活。”

“怎麽不是重活?提水,打掃院子這些活兒可都不輕松。”秀才十分堅持:“後晌就去叫池大娘來,讓她幫忙找個做活的人。”

在這一點上,秋秋和小妹的意見也是一致的。

別家的主婦有了身孕照樣操持家務,可是人家年輕啊。秀才娘子的年紀可不算年輕了,自然要加倍留神小心。

一上午忙亂不堪,可是人人臉上都帶著笑,秋秋扯著拾兒的袖子問他:“我又要添弟弟妹妹了,還要再等七個月,我都要等不及了。”

“這有什麽等不及的?”

“想知道是男還是女。小妹和弟弟小時候都是我幫忙照顧的,他們倆都可聽話了。”秋秋伸出手比劃著:“你知道嗎,小妹生下來的時候有這麽胖呢。”

拾兒安靜的聽著,他想,秋秋小時候又是什麽樣子呢?一定也非常可愛。

比任何人都更可愛。

283 發現

添丁是一件喜事。

家裏的氣氛又忙亂又熱鬧,等秋秋想起拾兒帶來的點心時,裏面的糕早涼了。

秋秋揪了一塊白白軟軟的糕塞進嘴裏,雖然涼了,但是滋味還是不錯。

“多謝你了。”

拾兒安安靜靜的陪著她,坐在她身邊。

“這些事你看著新鮮吧?”秋秋轉頭看了一眼屋裏:“普通人家都是這樣的。”

每天都會有煩惱,但也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沒有大的波瀾起伏,但是平順而安寧。

秋秋以前的的理想生活,也就是象爹娘這樣,夫妻相濡以沫,恩愛白頭。

現在她擁有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生活。

世人都說神仙好,可是也有另一句話說,只羨鴛鴦不羨仙。

拾兒和她,能一直一直在一起嗎?

修行者之間,通常都是精神層面的相愛,說白了就是沒有肌膚之親,當然,也沒有孩子。

她和拾兒大概也會如此。

秋秋也揪了一塊糕遞給他:“你吃嗎?”

她覺得拾兒多半不會吃,可是拾兒張開嘴,就著她的手把糕咬住,吃了。

秋秋左右看看,幸好沒人。

可她還是飛快的把手縮回來。

拾兒的嘴唇沒碰著她的手指。

可秋秋還是覺得指尖有點麻嗖嗖的,不光麻,還有點熱,象是有火苗沾在那裏了。灼得她坐立不安。

這人是無意的吧?

剛才他吃蒸糕的時候,低下頭,垂著眼瞼投過來的那一瞥,目光簡直深沈得讓她想戰栗。

她說不清楚那一眼中包含了多少東西,深得她看不清楚。

讓她不知道怎麽接受。怎麽回應。

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趕緊縮回手。如果旁邊有堆沙子,秋秋說不定會學只小鴕鳥,挖個坑把頭埋起來。

她不敢再看他,大半塊蒸糕都讓她捏得變形了。

剛才還覺得又香又軟,現在吃起來卻好象有點吃不出滋味來了。

她知道他還在看她。

目光應該是沒有熱度,更沒有重量的。可秋秋卻覺得朝著拾兒的那半邊臉特別不自在,象是暴露在夏季灼熱的陽光下,慢慢的發紅。發燙,發漲。

她又沒什麽好看的,他幹嘛老盯著她?

秋秋在家裏住了兩天,小妹和她都不能長期的守在家裏,秀才到底還是勸服了秀才娘了,雇了一個人來家裏幫忙做家事。以他們家的家境,並不是負擔不了雇幾個人的錢。那位大嫂有四十來歲。很能幹。她就是鎮上的人,丈夫已經去世。兒子娶進門的媳婦跟她合不來,所以她不願意留在兒子家中讓他們礙眼,自己出來這麽打零工掙點錢,完全能養得活自己。鎮上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用起來也放心。

秀才娘子還是有些惶恐,她是做慣了事的人,讓她坐著不動安心養胎享受,她簡直坐臥不安,食不下咽。秋秋先發現了。然後她跟那個遍雇來做事的大嫂商量,一些輕松的活計可以讓秀才娘子幫著動動手,省得她無聊,休息也休息不踏實。平時要是能多陪她說說話,那就更好了。

這麽囑咐過之後,情形終於有所改善。象擇菜,搓線。編繩這樣的不費力氣不需要怎麽動彈的活計,秀才娘子都能做,她做得樂在其中。有點事兒能打發時間,她臉上的笑容都變多了。

秋秋看著秀才娘子這樣子,不無心酸的想,也許秀才娘子從生子……也許更早以前,從她嫁人起,就一天也沒有停止過勞作,所以她才會養成現在這樣閑不住的習慣。

秀才娘子經過這幾天的忐忑,總算接受了自己又要生一個孩子的現實。

她晚上悄悄問秀才,是想要個兒子,還是想要個女兒?

秀才說想要女兒。

秀才娘子很詫異,以為他說的不是真心話。

只有一個兒子,無論如何是太少了,多子多福,秀才怎麽會不期盼再添一個兒子呢?

“兒子沒有女兒貼心,你再生個姑娘吧。”

秀才娘子眼圈一紅。

她生了兩個女兒,卻都不能留在身邊,每天這麽牽腸掛肚的滋味兒真是度日如年。秀才一定是看她整天思念女兒這麽苦,才說讓她再生個女兒的。

“唉,女兒雖然懂事貼心又乖巧,可是總歸是要嫁人的。倒不如生個兒子,將來會娶媳婦進來,我把媳婦當閨女看待,不就行了?”

那怎麽能一樣呢。

不過秀才沒在這時候跟她非就這問題爭執。

只要生下來平安健壯,男女都行。

兒子當然很好,女兒也很好。

就是,如果再生個女兒,又被哪路仙長說她有慧根要收了去當徒弟,秀才覺得別說妻子了,只怕自己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俗話說事不過三。送走秋秋她們姐倆,秀才夫妻倆已經覺是掏心挖肺了,事不過三,這樣的事真的不能再經歷了。

這麽看來,還是生個兒子保險點。

不過這事不是他們控制得了的 。

小妹待到每三天,不得不辭別家人回玄女觀去。秋秋又多待了一天,一整天都陪在秀才娘子身邊,幫著她做活,陪著她說話。

秀才娘子拉著她的手,就是不舍得松開,有說不完的話要囑咐她。

秋秋也不放心秀才娘子,叮嚀她一定要好生保重,千萬不能疏忽大意。

“什麽時候能生呢?”

秀才娘子數著手指算了算:“得到夏天裏了,到時候你能回來嗎?”

秋秋也想回來,就是她也說不好到時候能不能做到。

“我會盡量留出空兒來的。如果我到時在不來,你和我爹想著讓小妹給我捎信,告訴我一聲好讓我放心。”

秀才娘子摸著女兒的頭發,點了下頭:“我知道,已經記住了不會忘的。”

秋秋想象著一條新生命正在秀才娘子的身體裏孕育。她的目光移到秀才娘子的肚子上,用幾乎是敬畏的目光註視著她的腹部。

現在日子還淺,秀才娘子的肚子並沒有隆起。

“能不能摸一下?”

秀才娘子難得看女兒露出這樣的表情,好象一下子又回到了她小時候的情景。

有了秋秋之後她又有了兩次身孕,秋秋那時候特別懂事聽話,她炒菜的時候,秋秋會在竈前幫她燒火。那時候她才幾歲呢,秀才娘子生怕她火沒燒好倒把她自己給燒傷了。幸好這樣的哪情從來沒發生過。

“摸啊,別客氣。”秀才娘子很大方的說。

秋秋的手輕輕貼在秀才娘子的小腹處。

現在懷孕的日子還淺,當然摸不出什麽來——只怕現在肚子裏那個只有個蠶豆大。

但是秋秋的手掌心貼上去之後,卻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她輕輕閉上眼睛。

在她的手掌心,有什麽感覺?

暖暖的,軟軟的,象是暮春天氣裏那輕盈柔軟的柳絮。輕輕蹭著她的掌心,那感覺又溫暖。手心又覺得有點兒癢。

秋秋的全部註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手上,準確的說,是集中在她的手掌心。

眼睛是閉著的,眼前一片昏暗。

可是秋秋有些意外的發現,在她的掌心處,好象有點光亮。

那種暖暖的感覺好象就是從這團光亮上頭傳過來的。

秋秋心裏覺得好奇,這團光是什麽?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也沒有感覺到過。

這是?

秋秋心意一動,卻從剛才那種安靜的氛圍中脫離了出來。就象人從幽靜的深水底下突然間冒上水面,壓力陡然改變,那種深沈而安靜的環境象泡沫一樣消失,風聲,人聲,各種細微而喧囂的聲音一下子湧進耳朵裏。

“秋兒?”

“我沒事,娘。剛才有點兒走神。”

那種感覺應該不是走神。

秋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沒什麽異狀啊。

那……剛才她感覺到的,看到的,是什麽?

秋秋的目光重新落在秀才娘子的腹部。

那兒平平無奇。

可是秋秋認真的註視著那裏的時候,好象有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引著她的目光一樣。

那團光……難道,是她的弟弟或妹妹嗎?

為什麽自己剛才會有那樣的感應?

秋秋離開了屋子,又轉頭往回看了一眼。

這孩子……那種純粹而溫暖的光亮。

如果這真是那個孩子發出來的,這孩子將來,難不成也和她和小妹一樣嗎?

秋秋為這個猜測而吃驚。

她半張著嘴,望著秀才娘子的房門發了一會兒呆。

這消息真難說是好是壞啊。對別人家來說,家裏的孩子能有這樣的次質,將來會成為不平凡的人,別家或許覺得是祖墳冒煙的大好事。

可是對於秀才和秀才娘子來說,這或許真的不能算一個好消息了。

當然,她的猜測也不一定就對。

畢竟她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這是破天荒的頭一次遇到奇事。

對,拾兒應該知道。

拾兒正和秀才在下棋。

秋秋棋下得不好,每下必輸。所以秀才和拾兒人手一杯茶,對著面前的一片黑白子發呆,在她看來實在是浪費時間的事情。

她在門口一探頭,秀才頭都沒擡,慢騰騰的放下一枚棋子:“什麽事?”

秋秋小聲說:“我有事想和拾兒說。”

秀才擡頭看了她一眼,對拾兒說:“那你去看看。”

284 行程

秋秋把她剛才的感覺三言兩語告訴了拾兒。

“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呢?”

秋秋想,如果秀才娘子再生個孩子,將來還註定是個離家遠行的命,別說她受不了,秀才都未必受得了。

拾兒關註的地方和秋秋不一樣。

“剛才你那種感覺,是什麽樣?”

秋秋想了想,有些沮喪的搖頭:“我不知道,當時好象什麽也沒想,有點走神。”

拾兒就開始出神,秋秋也不敢打斷他,就站在旁邊靜靜的等。

“這種情形,我是第一次聽聞。”拾兒坦率的說:“我沒有親眼看到那光亮。”

所以無從判斷是嗎?

秋秋想,也是。

有那種光亮並不能說明這個孩子將來一定就是個修仙的材料,因為沒有任何前例可以參照。

秋秋暫時放下心事,收拾起心情問他:“你和爹下棋,誰輸誰贏?”

拾兒只說:“我沒有輸。”

這回答很滑頭。

這是說他贏了,還是兩人平手了?又或者他們根本一盤棋都沒來及下完,所以無從論及輸贏。

秋秋丟了個大大的白眼給他。

拾兒露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笑容對他來說,是稀少而珍貴的。

秋秋看得目不轉眼,回過神來就開始唾棄自己。

怎麽在他面前老表現得象個花癡一樣呢?要淡定,要矜持。

長得好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啊,只是一張皮而已。

可是……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掙紮。

的確是好看啊。太好看了。

而且這樣好看的一個人是屬於她的,別人搶不走。

一想到這個,秋秋就仿佛可以聽到心花朵朵怒放的聲音,一股喜悅從心裏泛濫漫開。止都止不住。

拾兒指著墻頭說:“你看。”

有什麽可看?

秋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裏的墻磚漏了個缺口,陽光照在墻頭上,有兩只小小的麻雀在那兒輕盈的跳躍,披著一身被陽光照耀成金色的羽毛,就象兩只陽光的精靈。

秋秋笑了:“我小時候,冬天麻雀們不好覓食。我有時候會把剩飯粒撒在院子裏,它們先前不敢來吃,後來膽子大了,常常飛下來啄,每天都來。”

拾兒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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